Vol.12 | 纽约倒计时30天,一场漫长的告别
5/1
Monday
『你知道In-N-Out为什么只有加州有么?』
『为什么呢?』
『因为他们没有冷柜呀。』
提出一些问题,只是想要做先告诉对方答案的那一个。
爱别离,怨长久,求不得,放不下。人总是贪恋得不到的东西,却过不好当下。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离开纽约,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这样问自己,为什么当初离开纽约了。
但我希望每当回头看这个决定的时候,记得这样胆怯『离开』又迫切『回去』的心情。是选择而不是被选的,别把自己放进围城困境。
5/2
Tuesday
『风声那么大,是不是要去跳海。』
在订回上海的机票之前,我追踪了几班航班的价格,所以每天醒来拿起手机都会看到Google的邮件推送。
机票已经买好很久了,但推送一直没关掉。有点懒惰,也有点觉得这样可能走的时候心理准备更多。
今天订好了本周末回波士顿的行程,也是『回』,回一次少一次地回。因为纽约还会再来,波士顿很难特地再去了。
5/4
Thursday
『G线老不知道在干嘛,比较安静,也没有街头表演,感觉时间在这停止了。』
我是一个on the move的人,受不了拖拖拉拉,没有时间值得浪费。比起阳光海滩缱绻的诗意,混乱的城市冷漠愤怒的人给我更多安全感。
廉价除臭剂味,大麻味,尿骚味,烟味,看到过街老鼠尖叫着逃走的女孩。
珠光宝气的人,内心死掉的华尔街精英,在地铁里演讲讨饭的人,拿个铁勺敲个水桶就能卖艺的人。你们。你。
也很久没有这样想过了,『那,在这里按下暂停就好。』
5/5
Friday
『以前女孩子一个人在这里等巴士,一定很辛苦吧。』
去年夏天毕业,因为工作的关系,自己从波士顿搬家到了纽约。先有的工作,后搬的家。纽约住房紧张,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房子,各中曲折,过了一段工作日和周末之间四个半小时巴士通勤的生活。
住过几天以前相熟的老板家,睡过哈林区单身男子Aibnb出租的旧公寓客厅沙发床,也找过留学生聚集的新泽西州大家俗称『新港』的短租房。
当时胆子很大,也许是因为刚好结束一段无疾而终的异地恋,内心兵荒马乱,管不了那么多。从时代广场一直往北开,开过地狱厨房,开过林肯中心,开过哈林区。清晨有时黑夜有时。有时下大雨,有时可以堵在高速公路上看日落。每周这段九小时,回忆起来却已是珍贵的放空时间。
不要为了摆脱怀旧的重负才走那么远的路,路上还会遇到日出。
5/6
Saturday
『LU哥给Vera的建议就是,算了!』
一年之后重回波士顿,时间好像没有在这里发生过。查尔斯河上有人立帆,红砖房和安静的街道都在,Gardner Museum里的光线都是一样的。图书馆重建好了,Prudential的格局变了一些,常去吃饭的餐厅里还是那几张服务生的脸。
不过那几家店的名字,我竟然用力想也想不太出,重新查地图才想起来的。
我相信缘分。父母子女,朋友,爱人之间,同期之间,与一个地点,与一些事之间,都是天时地利人和。差那么点意思,缘分就散了。
甚至在你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,就已经完成了一场告别。
5/7
Sunday
『在此前的人生里,我总觉得自己将成为别的什么人,总想去某个新的地方、开始新的生活、在那里获取新的自己。我想通过成为另一个自己,来将自己从过去所怀有的什么中解脱出来。』
这是一个鼓励跨越舒适区的时代。小时候的梦想如果是当医生,教师,科学家就值得表扬,如果是成为花店咖啡厅老板娘,化妆品柜收营员,家庭主妇就需要纠正。梦想可以被分级吗。
太多次『难道我的生活就这样』的提问,太少次『到此为止』的心安理得。
走出舒适圈的我变了。但真的,有变更好吗?
5/11
Thursday
『我到咯,你在哪呀?』
『我在外面,现在进去,你别动。』
在纽约生活久了的外来客,如果并没有对这里感到厌倦,可以分为两种。一种习惯这里的生活方式,习惯到忘记自己在哪里;另一种,则太容易在这座魔幻的城市自我膨胀。最常听到的,还有『纽约太好了,但我讨厌住在这儿。』
你可以骂它脏话,也可以为它写诗。不管是否被理解,存在即是合理,这也是我最喜欢也最讨厌这里的地方。
人在纽约就好像在全世界,你又是如此地与世隔绝。归属感这种东西若有似无,并不让人在意。
在这里,孤独求生是理所应当,温柔以待是一种奖赏。时间长了,飘摇反倒让人感到安全,而告别却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靠岸。当初抱怨的风浪成为此刻的挂念,是不是很奇怪。
5/12
Friday
『最后一首歌,留给Vera!』
今天是离职日。编辑组从下午点奶茶起就开始摸鱼,早早踩着下班的点打车去K房。美术组改了又改,无为而治,星期五下午还加班加得意犹未尽,叫都叫不下楼,约摸过了一个小时姗姗来迟。
一个同事带了大家都不认识的麦霸朋友蹭局。没到场的老板在群里很起劲地问,最后一首歌是什么呀?就在这个人的《日不落》里结束了。
而没有唱到的遗憾,有效期很短。
小的时候求着别人一页页写,攒成一本的毕业纪念册,只是为了想留下些什么。12岁、16岁、19岁的某同学是什么星座,当时的住址是什么,暗恋的男生是谁,又给你留下什么祝福的话,你现在还在意吗?
那位离职的同事,人挺好的,她在离职趴唱的最后一首歌是什么,是否真的唱了,你会在意吗?
5/15
Monday
『又不赶时间,很多事情不必一个晚上做完的。』
去年差不多的时间,毕业典礼结束当天,我拖着箱子直奔机场去洛杉矶参加好朋友的婚礼。婚礼选在城外海边的玻璃小教堂,大家各自从世界各处飞来,又亲密又温馨。新婚夫妇为我这个独自前往还晚到没有参加rehearsal的宾客单独开了一间房,里面有两张queen size,觉得难为情。
很多事情也许一个人比两个人做更开心。户外喝咖啡,半夜看小说,听歌想心事,异乡逛马路,海边晒太阳。还有一些事,就像没法独自去吃大火锅一样,一个人做会尴尬到不行。独自去参加婚礼,就是这样的一件事。
那场婚礼中,我在宾客中认识的人很少,不过闹完新人后也都打成一片。新郎官不胜酒力,连新娘的第二套礼服也没看到,也成了大家增进友谊的内部笑料。
当晚酒过三旬,各自回房,我坐了半小时后,听见有人敲门。
先伸进来一朵粉白色西洋芍药,再看到一个当晚认识的男孩子,喝得也不少,傻呵呵地来祝晚安,只因为吃饭的时候,我随意感叹了一句『芍药这么好看,真想偷一朵啊』。
因缘际会,我总之是再没见过婚礼上的任何人。不过再看到芍药花,也会感念这段好时光。
张志明骗到余春娇的那句话,对一闪而过的生活来说太奢侈。
花开堪折直须折,今晚的事就今晚做完好了。
5/20
Saturday
『有个Cinematographer,导演不知道,就偷偷加了好多滤镜,让他摘了也不愿意。』
我喜欢吃金丰和麒麟金阁的点心。金丰榴莲酥可以自己吃三个,门口写很大的拼音是错的。
我喜欢逛MET,进门捐钱贴粘纸,就是一种仪式感。今天川久保玲的展览馆里都是人。莫奈的隔壁是塞尚,塞尚隔壁有那个画很喜感的The Scream的挪威人,还有画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维米尔。MET有他画的另一个少女,越过肩膀转过脸的动作简直是一样的,发际线有点高,也戴了珍珠耳环。
我很少去上东,但一定会想念在Saks和BG把好看的包都摸一遍鞋都穿一遍的感觉,偶尔也会发发在中央公园边上置业的白日梦。
我喜欢纽约的夏天,街上有好多开心的狗和软冰淇淋车,市民心情也清凉了些。脱下长日的假面,应该马上也可以看到悬日了。
脑中地图糊在一起的我喜欢和认路的你在纽约走的感觉,随便聊天,昨天明天都很远。
5/29
Monday
『刮刮奖,看到谢字也不要停手,更何况你谢字都没看到呢。 说不定这张就中了呢?那么多张没有,就是因为这张有。』
对我说这句话的室友,送了我厚厚一本写满回忆的相薄,两人一起看得哭哭笑笑。在纽约的最后一天,在交代琐事,拍照,犯困,哭肿眼,使劲塞箱子,一阵忙乱到凌晨的景象中平凡而不简单地度过了。
戛然而止又恰到好处地就这样,咦,我明天要回国了呀?
So long, until next time.
Photos by Joel Meyerowit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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